Uranus

快去爱你的星。

【佩帕】他是龙(10)



  “夫人的房间就在这里,我们是不能进去的,只有荷官您可以进入,”女郎伸手为他做指引,“您请。”


  佩利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,眼神不断往斗场上瞟,女郎注意到他的眼神,偏头问了句。佩利干脆顺着她的话说下去:“我是新来的荷官,夫人那里不太急,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?”


  女郎偏过头,事实上她有点不敢看这位新来的荷官。之前的荷官大都瘦削,他的身形相较来说真是了不得:“那是斗场,我可以去,但不能进去内场。”


  “斗场?”


  “对,人和人,人和兽对决的地方。”女郎深呼吸,然后她把目光转而投在佩利的面罩上,“不过和兽对决的那些人便也算不得是人了。”


  佩利掀起面罩,女郎把眼神专注在场上正准备要比赛的人身上,并没有看到他的举动,周围零星点着煤油的灯尚且能印下些光,不过她掌心的金币倒比光更亮。


  “如果打架不是为了高兴的话,为什么还要拼了性命去战斗?”


  女郎颇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:“像您这样想法的可能百人中都不会有一人吧。为了活着,为了钱,不仅是他们,就连我也如此。没有天生喜欢战斗的“勇士”,单纯为了钱还好些,有些人身上背负的可能是六七个还嗷嗷待哺的家人的性命。”


  佩利轻发出一声鼻音,看着场上人那头亮眼的银发,置于身侧的手指动了动,而后径直从栏杆翻身而下。


  “大人!大人!”冷汗浸湿女郎的背,“我刚刚忘记提醒您,就算是您也只有在夫人的带领下才可以进入内场,还是暂且先随我回去找夫人吧。”


  “若出了什么事本大爷不会说见过你。”他的手从底层的栏杆上滑落,跨步向前。



  

  

  往往第一场和最后一场比赛,为了给贵族离场的满足和刺激,斗场会选择人兽斗,参与人兽战斗的除了自愿过来、恰巧被轮到最后一场的,像帕洛斯这样的倒霉鬼外,就只有输得最惨,还想拼死一搏的赌徒。


  不害怕怎么可能。他一步步踏在石台上,有些小石子钻到他鞋底裂开的鞋中,他处在明处,而三皇子和其他看客处在暗处。


  上场后他就连偏头也不敢,生怕被伊诺发现,银发的人并不多,他憎恶的那个人是否已发现他就是谎称要去整理贡品,实则偷跑去找龙的那个帕洛斯?


  他的思绪搅作一团,用余光去瞥也没看到佩利的身影。实则帕洛斯在来的路上已经算好了要在台上撑十分钟,若十分钟佩利还不来,不管是不是他迟了或死了,他的命都得交代在这,但伊诺的出现确实让帕洛斯方寸大乱。


  “殿下,天色已晚,不如明日再去找母亲洽谈合作事宜。”地位上作为护卫队队长的亚赛定是比伊诺低,为了拉拢他,伊诺并未让他站立,而是与他并膝坐在一起。


  虽与伊莉莎不亲近,但身为一位母亲,伊诺肯定她至少会有些恻隐之心。亚赛骨子里还传承着父亲那股子愚忠,成为皇帝呼声最高的三皇子肯定也就成了他想要效忠的对象。


  不管老皇帝是否会兑现诺言把皇位传给得到龙血的人,伊诺手中的部队就是让他有成为下一任皇帝最高的承诺书。


  “如果她不接受我们的条件呢?”伊诺偏头笑了笑。这倒也奇怪,分明是他把亚赛拉过来当棋子使。


  亚赛硬生生被这句话噎住:“这…母亲得的是皇族庇佑,您是最尊贵的血统,她又怎会将你拒之门外呢?不如先看表演吧。”


  “最后一场比赛是什么?”


  “‘龙’和人。”


  “有意思。”伊诺的手覆上脖颈左侧。


  囚禁野兽的牢笼被拉开,他们口中的“龙”和人的身高竟也相差无几,身形确实庞大了,最让人惊讶的还是布满浑身的断裂的鳞片。


  四周的贵族看得津津有味,在台上的帕洛斯仅一眼肚中的胆汁就几乎全然要吐出来。他见过佩利龙形的样子,鳞片很锋利,但是平常时候不会伤到他,也很美丽,就像黑曜石一般。吃饱了的佩利的呼吸会跟一阵风似把他的衣角吹起来。


  眼前的怪物有和他一样的鳞片和角,鳞片是稀疏而不是布满全身的,皮肤跟贫民窟坑坑洼洼的土路相差无几,还裹挟着一股浓重的血臭味,十米的距离让帕洛斯看不出对面不知该说动物还是人的模样,但已经能听到他喉间痛苦的哀鸣。


  帕洛斯自诩不是什么好人,他解困的方法就是干掉眼前这个生物,或者等佩利来。奇妙的是杀掉他好像还是在解脱他,那断裂的龙角和鳞片绝对不是天生能长成的弧度,一定属人为。


  他朝着帕洛斯冲过来,帕洛斯尚且没有反应,怪物就用手肘勒住了他的脖颈,他能感觉到这人并没有想要用鳞片割伤他的意思,赤红的眼睛不断淌着泪,脸上是一层又一层的血污和灰尘。


  “杀了我…求求你,杀了我。”他喉间发出只有帕洛斯能听到的细语,唯一没有被异化的指腹触碰帕洛斯的肌肤,触碰人才能让他贪恋到属于人的时光,“我好后悔…我好后悔啊。”


  他浑浊的眼中显露一丝不忍和属于人类的清明,很快又被面容上的痛苦遮盖过去,闭上眼睛不想面对帕洛斯和散发臭味的擂台。


  混合的黑红液体滴在帕洛斯的衣摆处,他能感觉到眼前的“龙”没有想要杀掉他的欲望,他的身体状况可能也不再足够支撑他进行几场战斗,帕洛斯随着他的意思被甩在擂台上,本来昏昏欲睡的众贵族大多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。


  “杀掉他!咬死他!”呼声大到甚至掩盖面前生物在帕洛斯耳边的细语,他还是淌着泪,并不是嚎啕大哭,而是一滴滴从眼角滑落,洗刷他脸上的血污,马上石台上的血和泥石又滚在他的脸上。


  在外人看起来挥到帕洛斯身上的拳头,却是一拳拳实实打在了他身侧的石地上。


  伊诺看着场上,熟悉的银发映入他的眼帘,倚靠在椅背上的身子逐渐坐直,他偏头,微笑对周围一位同样兴奋的贵族道:“您有没有觉得这场战斗相比较太缓慢了些呢?好像大家都应该想看到更棒的画面。”


  “如果可以的话。”他耸肩,然后继续加入到人潮中的欢呼中去。


  “听到了吗?往擂台上泼一桶血。”伊诺指腹在身旁护卫的脸上摸了一下,帮他揩去血迹。


  “遵从您的意思。”


  斗场进入的时候是不会分发给斗士武器的,也不允许带武器,实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帕洛斯一定会被撕成碎片。既然这头怪物并没有想要伤害他的意思,看上去还存留人性,为什么之前的斗士会惨死,他可不认为这些贵族会那么心甘情愿看到一场场没有结果的厮杀。


  唯有脖子上母亲留下的、挂着的匕首因为藏在衣领内的原因并未被注意到。


  身处亮处,底下的人变成一团团攒动的黑影,一个不同于其他人的黑影朝他这里移动过来,被压制住的帕洛斯偏头看到他往这里倒了什么东西。


  他在擂台上倒了什…


  “妈的。”帕洛斯吃痛骂了一句。


  还没等他想完,身上巨大的力量就将他掀翻,后脑勺狠狠摔在地面上,钝痛从头部一直蔓延到全身,四肢皮肤都泛起鸡皮疙瘩,发丝根梢都有种被拉扯的痛觉,他能感受到温热的液体的流淌。那头怪物还不安生,闭上的眼睛此刻睁开,血红的,瞪着他,和他第一次见到佩利时感受到的凶相一模一样。


  不,佩利跟他太不一样了。帕洛斯咬牙抓住他的头发,指甲埋进那一团杂草之间,仰头减轻自己的痛苦,迫使他远离自己。


  他尖锐的爪子在帕洛斯腿部又滑了一道,留下三条深可见骨的伤口,血肉翻出来,血顺着他的利爪不断往下滴。特别痛的时候人是没有感觉的,帕洛斯不敢多活动,生怕感染。趁着还有理智的时候,将受伤的腿的衣物扒上去,不然等到血凝固的时候衣物就会和伤口黏在一起。


  抵御摁住他脖子的法子一开始还顶用,随着血腥味逐渐飘到他们这里,怪物的手也就收得越来越紧。


  后脑勺绝对也流血了。


  帕洛斯不排除是伊诺看到他故意用血刺激怪物的可能性,在皇宫他还需要帕洛斯给他当试验品,也为了他的好名声不能随便杀掉一位皇子,在外面就是完全不同的概念。


  除了佩利,有谁会在乎帕洛斯是谁。


  下意识的,他用嘴叼住绳子,将脖子上的匕首扯下来,因为动作的急迫绳子还好几次都勒到了脖子,像水渠里缺水的鱼一般殊死搏斗,左手攥住刀柄刺进了面前怪物的腹部。


  匕首很钝,他不过是困兽犹斗。


  血喷射到他的那一刻,帕洛斯握住匕首的手颤抖着倏然滑落,怪物也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,很快转换为解脱,而后巨大的力量将帕洛斯扇到另一边,冰凉的金属触碰到他肌肤,锁骨处沾上的血一直蔓延到他纯白的衣领,晕成一团团红色。


  他在喘息,很重的喘息。帕洛斯听到了。


  帕洛斯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,突然窜出的人影带来的刺激让他重新趴服到地上,来人带着面罩,面罩上一个大大的“H”,让人看不清面容,朝他奔来,挽住他的臂膀。


  熟悉的草沫味重新拥抱他,帕洛斯吃力地眨了眨眼,避免眼边一绺一绺的发丝扎到眼睛。


  我知道,是你来了。


  



  

  “没有我的指令,是谁上去了?”伊诺皱眉。


  “不是我们的人。”亚赛偏头看了看,“我已经派人去看了。”


  话音刚落,那人就过来给了他答复、:“是荷官H。”


  “H?你没看错吗?”亚赛挥手示意他告退。


  “是,远远看起来他口袋里的药还在,确认是那位没错。”


  伊诺将方才置在膝盖上的圆形礼帽扣在头上,一副要离去的模样:“此行和夫人畅谈才是要事,至于喽啰也不用多管,H的话…一个钟头后如果还能见到他就把他带到我面前吧。比赛既然没有看头,不如暂且中止。”


  亚赛点点头。


  其余贵族看到他回去,本就是为讨好伊诺设置的多加的比赛,也了无兴致陆续离开。


  

  


  “走。”佩利压低嗓音说了一句。


  帕洛斯回头又看了那怪物一眼,他还在喘息,这是他头一次出现名叫“犹豫”的情绪。他的浑身都没有力气,脖子上的匕首贴着他的肌肤,血半干后就黏糊糊的十分难受。可他把匕首给他,那就还称之为人。


  帕洛斯匍匐过去,手肘蹭到尖锐的砂石,将匕首插进他的喉间。


  他死了。


  “你还有力气吗?”佩利架起他。


  “至少走不动了。”他向佩利展示他的腿。


  佩利打量着他伤口的地方,在腿肚处:“本大爷背你,你把手环在我的脖子上。”


  他们缓慢前行,人群与他们背道而驰。他们好像不需要世界,又好像此刻他们就是对方的世界。


  帕洛斯也是这时才看到佩利的鞋子不见了。他问佩利鞋子在哪,佩利微微颠了他一下,手掌也不敢用力,回答说这个场子也太大了,比我以前生存的山洞都打,我跑掉了。


  帕洛斯沉默了一会儿,侧头脸就鼻尖就碰到了佩利的脸,他又问:“你看到刚刚那个人了吗?”


  “我没有。”佩利继续往前走。


  “他有和你一样很长的爪子,鳞片,但他身上的鳞片磨损的很厉害,应该是被别人毁成那样的。有人告诉我世界上只剩你这一条龙,但他的体态都很像龙,但远没有你这么强大。”


  佩利脚步顿住。恰好又来到原来的地方,他找了个隔间把帕洛斯塞进去,轻轻把他放在沙发上转身就要走。


  帕洛斯背对着他:“你生气了吗?我杀他这件事?”


  “是的,我生气了。”他的声音闷闷的。


  帕洛斯把背靠在沙发上闭上眼,感受身体终于缓过劲来,反馈给他的疼痛,他向来是不会叫的,把嘴唇咬出血色也不会求饶。


  还没听到门合上的声音,首先响的是佩利的鞋子声:“没人要叫你回来,是你自己要回来的。”


  佩利脚上穿着一双,手上还拎着门口放的另一双,蹲下身看见合适就把帕洛斯的脚往里塞,还带着点赌气的意味,帕洛斯倒吸一口凉气:“佩利,你弄疼我了。”


  佩利的动作又开始变得轻柔。


  “幼稚鬼。”帕洛斯道。


  “就算是幼稚,你也该叫我幼稚龙啊,我可不是什么不存在的东西。”佩利说,然后在帕洛斯诧异的目光中帮他舔舐伤口。


  “佩利,脏。”他摁着佩利的头,让他的目光对上自己的脸。


  “没关系,我以前和师父打架,输了以后师父都是这样帮我疗伤,很快就好了。”佩利低下头。


  “你怎么那么快就不生气了?”


  “你现在很痛吗?”


  “是的,我很痛。”


  “师父也是这么教我的。帕洛斯有的时候聪明,有的时候可太傻了!师父说得到了应有的教训就不要再去揪着之前的事,刚刚想到,我觉得很对。更何况伤是在你身上,为什么我要觉得生气呢?”


  佩利的爪子伸出来,他现在已经能够很熟练地控制自己身上的部分体征,在地上划了两下,马上就划出一道凹槽,“你看,龙的爪子比你想象的还要锋利吧。刚刚还算是你幸运,本大爷也在身边,不然捅那刀,他反扑上来,你就死定了。”


  “原来你是因为这个生气。”


  “你觉得我是因为什么生气?”佩利在他伤口上轻吻一下,歪头看他。


  “我以为是因为我杀了你的同类。说实话,我心中很忐忑,但是出于…哈哈,可能我有些信任你的原因吧,我觉得我该告诉你。”


  “他不算是我的同类,更何况他看上去很痛苦。如果你说种族的话,他应该还是你们人类,每个人类遇到这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刻都很痛苦吧。但如果不按种族划分,你就是我的同类啊。”佩利捏住帕洛斯的脸,帕洛斯的嘴巴嘟起来,“更何况,本大爷答应了要来找你的嘛!”


  “我入场的时候有人带你,你怎么打扮成荷官的样子还能进来。”帕洛斯的脚一翘一翘,伤口已经不疼了。


  佩利按住他不安分的脚:“晚上的时候伤口会发痒,你就躺在我的身上睡吧。我知道你会想我这么做,不然你想看本大爷办成那些穿衣服很少的女人吗?”


  “倒也不错。”帕洛斯哼哼。


  “本来本大爷是想找伊莉莎那女人的,一个女人带我进去的时候刚巧碰到你,她又说什么家人之类的…我想师父离去以后,还能称得上家人的不就是你了么。”


  “我们是家人吗?”


  “不然是什么呢?”佩利反问。


  “饲主…和他的小龙?”说完帕洛斯自己也笑了,倒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。


  “你还养过别的东西吗?”


  “没有,我只驯服过你。”帕洛斯嘴角还含着笑,“我是个差劲的狩猎者。”


  佩利的脸突然凑到他眼前,帕洛斯被吓了一把,梗着脖子往后退,场面着实滑稽,佩利环住他,吻上他的唇。


  刚刚被他咬到出血色的唇被那只纯情的龙不断的舔舐,若不是帕洛斯,他可能现在还只会浅尝辄止地在他脸上啄一下。逐渐地,他的舌探进去触碰帕洛斯的舌尖,轻轻用牙齿碰撞他的牙齿,像某种傻乎乎还不必的契约仪式,环着他的手一直是温暖的,轻柔的。


  “好了,现在我们扯平了,我也驯服了你。”佩利的睫毛颤动。


  “世界非黑即白。”帕洛斯小声说了一句。


  “什么?我没听清。”


  “不是你需要听清的事。”帕洛斯说。


  世界非黑即白。他看着窗外离开的贵族。看着自己在暗处的,肌肤和衣服。


  那佩利是什么颜色呢?


  红色或金色吧。他想。

 


*依旧感谢朋友的客串_(:з」∠)_

*写感情线真的回回被自己尬笑。

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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